我和孩子他爸结婚的时候，没有房子，和公婆暂住在一起。两室一厅，六十多平米。公公婆婆住朝西的一间，我们住东边朝南的一间。每天，是婆婆第一个起床，张罗一家人的饭食，早饭一般是搅点鸡蛋面汤，馏点馍，就些小咸菜。有时是外出买点油条糖糕什么的，鸡蛋通常每顿饭都会有，婆婆总认为鸡蛋是最有营养的，吃上一个一天都会有气力。我常感过意不去，赶早起来做饭，婆婆却不让，说“你们上班累，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，我年岁大了，瞌睡少，早起会儿不值啥，”一直到女儿出生后，我也起早摊黑的忙碌，才体会到了婆婆的辛苦。

　　

　　家里朝南的院子，除了公公种下的花花草草，还种着一些“经济作物”。它们是一棵碗口粗的香椿树，一棵花椒树。秋天，墙头上爬着的是碧绿的四季梅。树的下面被婆婆见缝插针的栽着小葱头，小蒜苗，朝天椒什么的。每年一开春儿，香椿芽发的很快，婆婆就站在凳子上用竹竿摘，我怕她年岁大有闪失，要我来，可婆婆却很坚持，执意自己摘，嘱咐我在下面捡拾。我们边摘边拉着家常，婆婆喜欢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，这些故事我不知听了多少遍，这是她永不厌倦的话题。

　　

　　午饭婆婆最擅长做的是面条，我是南方人，喜欢吃米，婆婆见我有些不习惯，就隔三差五蒸些米，炒点菜，调剂一下。过日子，哪有舌头不碰牙的呢？小小的别扭也曾有，不过，它们就像河流里的小浪花，很快地打个闪儿，就不见了，照样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。

　　

　　过了几年，公公退休了，老两口商量就着靠近市场的“有利地形”决定摆一个冰糕滩。捎带着卖一些小东小西。说干就干，摊儿不大，但总要有人照应，婆婆没有上过班，便把它当了一件事儿，早晚的忙活着。特别到了夏天，是卖冰糕的旺季，收摊会很晚，晚饭就不能应时应点了。我下班回来后接着就做饭，公公婆婆很晚收摊子回家，坐下来就可以吃上现成饭了。他们没有“享受惯”，满脸带着歉疚，不停地说我辛苦，全然没有看到自己被阳光曝晒的黑里透红的脸，和手臂上的痱疹。

　　

　　慢慢的，女儿一天大似一天，屋子实在是显得狭窄，我们才打算出去单过，一样的炒菜，做饭，就是吃起来，没有了和公公婆婆在一起的味道。

　　

　　公公婆婆早出晚归的操持小生意，毕竟是年纪不饶人，忙乎得很了，婆婆便犯了头晕病，我们趁机劝她别干了，也该歇歇了。婆婆得病时也有些气馁，可是稍一能走动，就又干劲十足了。我也有些不理解。直到多年以后，公公去世之前，把他多年的积蓄都留给了我们，我才体会到老人辛苦忙碌都是为了儿女。而我们为老人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。

　　

　　五一节的前一天，婆婆打电话来，说大哥大嫂从外地回家了，让我们回去吃晚饭。下班回到家，婆婆已经煮好了稀饭，炒好了菜，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，边吃边叙谈，我又尝到了久违的味道，那是合家团圆才能品尝得到的幸福甜蜜的味道。